“分享经济”思维与国外
华文媒体的转型实践
——以意大利“华人头条”为例
李 岩,华 骁
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58
摘 要:媒介改革与经济关系密切,有两种主要思路,一是拘囿于传统“独享经济”思维,即在已有的格局中维护当下“场域”,例如进行纸媒化到电媒化的单纯位移,这样会导致资源的浪费,也不能够有效提升其传播效果;另一种是用“分享经济”的思维,突破“场域”围墙,扩展业务范围的同时,建立分享平台。意大利的传统华文媒体用“分享经济”思维进行媒介改革,取得明显效果。关注与研究“华人头条”在海外传媒领域的创新发展发现,“华人头条”开展海外传媒活动时,建立了一个跨国界共建共享的“信息化分享平台”,提供了可供借鉴的媒介改革的思路和实践。这种实践从平台型媒体、用户、大数据等方面开展。
关键词:分享经济 华人头条 移动互联网 意大利
近两年,随着移动互联网、LBS(location based se-rvice,基于位置的服务)定位技术、云计算、大数据技术的蓬勃发展,当前的意大利华文媒体矩阵中出现了一个崭新的传播平台——“华人头条”。笔者发现,这个在“分享经济”(sharing economy,又译作“共享经济”)技术支撑下成立的传媒机构,携带着“去中心网络格局”的共享基因,甫一进入传媒业,其发展势头就异常迅猛,影响着意大利当地华语传统的媒介传播格局,展现出“分享经济”的新特点,即“使用而不占有、只租不买、按需付费”[1]的“信息化分享平台”。
一、意大利华文媒体背景介绍
(一)米兰移民
在米兰,类似于美、加华人移民聚居区的地方叫做“华人街”,它包括以保罗·萨比路(via Paolo Sarpi)为主干道及与其经纬交叉而成的周边区域:由Procaccini、Londonio、MelziD'Eril、Canonica、C.M、Maggi、Montello、Ceresio等街道框定,它是米兰市最大、最古老的移民社区之一,作为第一个中国定居点,它的出现可以追溯到20世纪20、30年代。本文中主要是对米兰华人社区的历史人类学分析。
中国公民移民米兰分三个历史时期,首次移民潮可以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在1914-1918年战争期间,法国从中国招募了很多工资低廉的中国劳工补充工业劳动力的不足;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到20世纪60、70年代末,是朝鲜战争和冷战开始的时期,移民数量在这一时期大幅减少;随着意大利和中国在1970年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以及上世纪70年代末期国内实行改革开放政策,涌入米兰的“新移民”又再度高涨起来,被称为第三波移民潮。华人区大多数移民来自浙江省,或者更确切点说来自温州文成、瑞安和丽水的青田;20世纪90年代以后也有越来越多东三省移民加入。
根据意大利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截至2018年12月31日,米兰共有中国移民27679人,其中男性占到49.4%。目前意大利的“华人社区”居民基本都是在80年代进入当地的“新移民”,基本处于“适应”阶段;移入国的华人“离散社区”(diasporic community)尚未“完全同化”,新时代的便利技术又更加紧密地将他们与母国、与“离散”地居住在世界各地的同胞联系了起来。笔者在此通过对于“华人头条米兰记者站”的“参与式观察”(participant observation,这是人类学进行田野研究的一种核心方法),来阐释海外华文媒体在“分享经济”时代新的进路。
(二)华文媒介的形成与概况
20年的经济积累后,移民开始创办媒体,所以,当地华文报刊大多数创办于世纪之交的前后时期。根据欧洲华文传媒协会(ouhuamedia.com)公布的会员名单,现有意大利华文媒体包括《世界中国》、《欧洲华人报》、意大利侨网、《欧洲侨报》、《欧华联合时报》、《新华联合时报》、《华商黄页》[2];尧雪莲对于意大利华文媒体的现状(2014)进行了比较详细的描述,以及对未来的发展提供了思考路径。她认为,意大利当地主要的华文报社、杂志社和电视台共有8家。其中,传统华文报社有6家,分别是《新华时报》《欧华联合时报》《欧洲华人报》《欧联时报》《新华周末时报》和《欧洲侨报》[3]。浙江省外宣办课题调研组自2010 年4 月以来,对浙江籍人士在海外从事媒体传播情况的一项专题调研也显示出,意大利现存的华文媒体基本与上述来自行业协会和专业学术期刊的数据吻合,目前,现有报刊仍为原有业主所有,但出现了承包给主编的事例。
已有研究发现,意大利媒体自身存在的“先天不足”,比如,资金短缺、规模小,媒介从业者人才奇缺、报纸质量低,受众数量偏少、生存空间狭小,内容相对单一,前景充满变数。刘旭道在《温州日报》与当地媒体联合办报的过程中发现,由于当地移民“媒介素养”偏低,具体表现是,作为“转换器”运转低效、作为“传声筒”效应明显、作为“守门人”把关焦虑[4],导致普遍缺乏原创内容、相互抄袭剽窃严重,基本上是“文摘”报。因此,很多媒体生存时间短,或破产或被合并、兼并,当地移民普遍较低的文化素养,媒体命名重复性较高,所以,分析意大利媒体的来龙去脉是一件费时耗力的事情。
现在幸存下来的几个存在时间较长、初具规模的媒体,基本上具有四个特点:
其一,几乎所有华文媒体都位于米兰、罗马,其中米兰最多,罗马次之,盖与华人在意大利的商业经济发展轨迹呈正相关。抵意伊始,新移民首选人口集中、经济发达的大城市,由北往南,每当一地因为华人众多,经营业务趋于饱和状态时,他们开始往南、往周边、往小城市挪移,寻求新的发展领域。但媒介机构的存活,需要比较专业的从业者以及比较集中的受众群体,所以,媒介多集中在这两地。
其二,成立之初就与当地比较大型且正规的侨团具有紧密的“勾连”,或者可以说在性质上相当于侨团的机构报纸,比如,位于罗马的《新华联合时报》(前身是《新华时报》和《欧联时报》)隶属于“意大利华商总会”;位于米兰的《新欧洲侨报》隶属于当地的“米兰华侨华人工商会”。
其三,这些媒介基本上与国内外一些正规媒体取得了各方面的合作,得到了资金、销量和专业生产方面的大力支持,比如,位于罗马的《世界中国》杂志2010年与《中国新闻周刊》合作,现成为意大利版《中国新闻周刊》;位于米兰的《欧洲华人报》与凤凰卫视欧洲台合作,作为“凤凰卫视意大利记者站”,在媒介作品的发表上获得更加权威的肯定和保障。
其四,在意华文媒体的创办人主要是最先抵达意大利的浙江籍(主要是温州人)移民,因为他们抵意时间长、社会资源丰富、经历过生存和发展的艰难“三部曲”:打黑工、当雇工和雇雇工(即当老板)[5],对于当地的文化语言更加了解,熟悉当地商业规则;从其他行业赚取了“第一桶金”,也为了逃避原属行业的激烈竞争,从而“溢出”到更少人涉足的文化传媒行业,也能由此收获更受尊重的社会地位,是典型的由“经济资本”而“文化资本”的发展进路。(详情见下表)
二、主要概念阐释
根据国家信息中心发布的《中国共享经济发展年度报告(2019)》数据,2018年我国共享经济交易规模29420亿元,比上年增长41.6%。[7]优步(Uber)、空中食宿(Airbnb)、滴滴等共享单(汽)车、共享雨伞、共享充电宝、食品合作社、时间银行、联合办公等“共享”产品深刻地改写了资源的配置方式、人类的日常生活,也颠覆了很多传统的经济领域;到目前为止,在“互联网+”环境下的应用,包含从出行分享、房屋短租、旧货闲置物品、个人时间、技能分享、个人富余产品、时间的分享扩展到生产能力和技术使用上的分享、协同、制造等方面,几乎涵盖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主导这场社会变革的思维力量被冠以“分享经济”的称谓,它肇始于08年国际经济金融危机后的美国,是一种基于移动互联网、云计算、LBS 定位和大数据等科技手段而广泛应用于社会各领域的新兴技术。
受到开源信息项目——维基百科自2001年以来迅速发展的启发,现哈佛大学教授、原纽约大学教授尤查·本科勒(Youchai Benkler)在其2004年的一篇论文《“好好分享”:可分享的商品和分享作为一种经济生产方式的出现》(“Sharing Nicely”:On Shareable Goods and the E-mergence of Sha-ring as a Modality of Economic Production)中,表述了“社会分享和交换”在“信息、文化、教育、计算和通信等行业”将成为“最先进的经济形式的核心”的观点,因为免费软件、分布式计算以及全球规模的数字化网络等技术,通过基于社会关系的分散生产形式来解决各种配置问题,迥异于之前通过市场或科层式结构;[8]创建了会员制交换住宿系统“LoveHomeSwap”[9]、被英国媒体称为“分享经济教母”的Debbie Wosskow(2014)将“分享经济”定义为:帮助人们分享资产、资源、时间和技能的在线平台;[10]哈佛大学商学院商务管理教授南希·科恩(Nancy Koehn)认为:“分享经济是指个体间直接交换商品与服务,包括共享车、共享房间、闲置物品交换等”;[11]Zipcar创始人罗宾·蔡斯在其著作《共享经济:重构未来商业新模式》中提到,过剩产能+共享平台+人人参与,形成崭新的“人人共享”模式,把组织优势(规模与资源)与个人优势(本地化、专业化和定制化)相结合,从而在一个稀缺的世界里创造出富足;[12]《中国分享经济发展报告2016》中对分享经济的定义是:利用互联网等现代技术整合,分享海量的分散化闲置资源,满足多样化需求的经济活动总和;[13]国内网约车龙头企业——滴滴出行CEO程维和总裁柳青等人将分享经济定义为“将社会海量、分散的闲置资源,平台化、协同化地集聚、复用与供需匹配,从而实现经济与社会价值创造的新形态”。[14]
“分享经济”主要内涵是将社会海量、分散、闲置资源,平台化、协同化地集聚、复用与供需匹配,从而实现经济与社会价值创新的新形态。它的两个核心理念是“使用而不占有”(access over ownership)和“不使用即浪费”(value unused is waste),其行为主体通过技术的合作共享,将存量资产的使用效率大幅提高,从而创造更多的增量价值和服务,促进社会资源的优化配置和合理利用,实现生产要素的社会化。
“分享经济”可以看作分享经济思维,即采用使用而不占有或只租不买、按需付费的方式,同时利用信息化分享平台把供需双方集中起来,降低交易成本、提高供需匹配效率,进而提高资源利用效率的一种思维方式。[15]
本研究认为,分享经济是在(移动)互联网技术赋权下,主体性增强的用户缔结了新的社会关系,从而催生出新的交往方式。它以数据驱动的高度智能化的互联网平台为基础,随着海量资源和用户的集聚,平台会日益发展成为一个具有社交属性的网络空间,从而表现出明显的规模效应和协同效应,最终形成一个各种要素集聚、跨界生态性强的高效生态系统。从发展前景看,共享经济是一种技术、制度和组织的组合创新方式,能够大幅降低交易过程中供需双方的相互寻找、讨价还价、安全保障等成本,提升资源配置效率。无论是从培育经济增长新动能,推进产业转型升级,还是从满足消费者巨大的潜在需求来看,共享经济的作用远未充分释放,共享经济向各领域加速渗透融合的大趋势不会改变。[16]
三、“华人头条”的“分享经济”实践
(一)“华人头条”概况
华人头条创始人是福建籍归国华侨黄琪旺,出生于1977年的他,拥有18年海外创业和8年软件企业运营经验。20世纪末,他远渡重洋到阿根廷创业,陆续创办拥有近十家超市的品牌连锁零售店,并收购了当地一家有着70多年历史的食品批发公司(Elcauchito),进军食品批发领域。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他意识到“引入信息化技术管理成为迫在眉睫的需要。”
十多年的海外从商经历,让他对海外华侨华人的生活需求深有体会。他说,当时(其实现在依然如此)多数海外华文媒体还停留在报纸、周刊、杂志上,而媒介融合(media convergence)是海外华文媒体发展的必由之路,比如,阿根廷一家华人企业要招员工,只能去找当地华文媒体,但这家报纸是周刊,等到信息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周,时效性都没了。[17]
2014年,公司转投新媒体领域,着手研发《华人头条》电脑端网站和手机端APP,并于“分享经济元年”——2015年5月率先在阿根廷正式上线,4个月内,获得了传统媒体20年的用户量;2016年6月,成为福建6.18侨梦苑的重点签约项目;2017年4月,推出“华人号”自媒体平台。在母公司移动互联网技术优势支持下,“华人头条”以“共享内容技术、共享用户受众、共享商业模式”为理念,以海外6700万华侨华人、1.34亿侨眷侨属、每年1.2亿人次出境人员和来华投资、创业、旅游、定居的外籍人士为主要服务对象,在新媒体领域攻城略地。自2015年5月上线以来,下载量、用户量均已超过4000万,并正以日均近5万的数量稳步增长,日活跃数量350万+,单日单用户使用时长70分钟。
“华人头条”根据华人华侨的特点,汇聚、推送每位华侨祖籍地和生活地区的新闻资讯,提供生活服务、美食天地、旅游度假、电子商务等多元合作平台,以及各国华人华侨的交友互动社区;同时,APP应用大数据、云计算和智能化技术,并不断迭代升级(上线以来苹果系统和安卓系统版本已分别更新26次),实现资讯内容精准推送,并与微信、微博、Facebook、Twitter等海内外社交平台无缝对接。为了更好服务侨二代、侨三代、国际友人,还开发了英语、俄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等语言版本,成为具有6种语言版本的手机客户端。
在合作中,华人头条提供平台,负责技术研发、大数据精准推送和网络安全服务等,各驻侨地华文媒体负责做好当地华人华侨感兴趣的内容及落地运营,各方优势互补、资源共享,取得了很好的成效。如,南非站单篇文章最高阅读量超过了400万,并以每月近1亿多人次的阅读量刷新了南非媒体之最;意大利站上线仅一年就跻身意大利主流华文媒体行列;阿根廷站的高端人物专访和民间人物对话,既有温度又有深度;荷兰站的国会选情报道,直接为华人选民的投票提供资讯服务。迄今为止,所有与华人头条合作的海外华文媒体和侨社,在当地的知名度和影响力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和拓展。
(二)华人头条的“分享经济”模式
目前,意大利的几大主要华文媒体基本上都开发建成了自己的互联网网站(见表1)、手机APP、微信公众号,但对于他们而言,“+互联网”模式无法有效脱困,这种“物理组合”的简单加法本身就是一种自设的困境,[18]除了可以征用的媒介符号和工具更加多样化,并没有从本质上运用“分享经济”思维改造自身,所以普遍遭遇转型升级“瓶颈”。这种“路径依赖”下的转型主要有:建自媒体或者选用模板网站、模板APP等虽然成本低,但缺少技术升级服务、大数据支撑以及多元商业模式的构建,很难实现功能多元化和商业价值;如果自建技术团队,又存在着投入成本高、研发周期长、产品体验差等问题。[19]
正是面对这一瓶颈,华人头条利用“分享经济”的技术优势,将广泛地离散(dispora)在世界各地的华文媒体统聚于一个“网络平台”,只要海外华文媒体有能力组建小型化精干的采编和运营团队,就有机会成为华人头条的战略合作伙伴,华人头条将向合作伙伴提供手机端、PC端、微信端等三位一体的发布平台以及专业的技术培训、完善的服务保障和成熟的商业合作模式,共享华人头条发展所带来的红利,让全球时事可以共时分享在一个信息平台上,更重要的是运作模式实现了从“传统媒体”向“分享媒体”的转型,华人华侨也从“当地华人圈”迈向了“全球华人圈”。
1.共享技术:“通道-小生境”模式到“全球网络化”模式
“通道-小生境”模式(corridor-niche model)[20]是1867年以来,华人移民在海外打拼时与祖籍国之间建立的互动生态系统,这是“前互联网时代”基于实体位置而形成的双向互动模式,它是一个线性闭合的终端系统;而华人头条将散居海外的离散中国打造成了一个曼纽尔·卡斯特笔下的“网络社会”:人类沟通的书写、口语和视听模态整合到一个系统里,[21]但建构这样一个网络,在产品开发、迭代升级、性能维护期都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所以华人头条提出共享技术,构建“新闻+生活+社交”的产品生态,以其多年沉淀的技术实力提供稳定性高、功能多样的聚合网络平台。
强大的技术平台使其登陆意大利后短期内就迅速在华人社区推广开来,并超越了当地传统媒体20年累积的一切,在它之前,该地华文媒体多由华人社区各式商会提供资金支持,作为民间组织,其资金来源于商会领袖的自发捐款,所以为了尽可能多地筹款,一家报纸可能有20多个股东。米兰一家报纸的主编告诉笔者,报纸成立初期,投资者们确实赚了不少钱,因为彼时侨民们获得资讯的途径还主要依赖于报纸,所以投放在超市或报刊亭的报纸一欧元还是能够卖出去的,仰仗于观众库的可观容量,商家也愿意在报纸上刊登广告,但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兴起,各种自媒体、社交媒体、功能性的APP等渠道平台的出现,越来越少人会花钱买报或刊登广告,所以,传统媒体规模日益萎缩,原本出资办报的老板把报纸承包给之前为他们干活的主编。
2014年后,当地媒体与国内外地区大型媒体机构合作的新举措开展实施,比如,《欧洲华人报》就与凤凰卫视欧洲台合作,停刊了报纸,自己的业务转移到微信公众号,开发了视频业务(视频新闻是更加专业的范畴,普通人无法自己拍摄、制作,所以他们的记者增加了这块服务),意大利的传统华文媒体现在基本上都是选择这样的模式来维持生存。因为,传统媒体的规模都很小,人员有限,比如,罗马的《新华联合时报》和欧洲华语广播(只有网站)以及其他一个小公司共享一套民居作为办公室,家属也随同居住,生活、工作都在一起,可以说是单打独斗式的传统小作坊,这些举措还谈不上发展,传统媒体都在走下坡路。
华人头条架设的全球化的网络平台,可以提供一个虚拟空间,总部专门有一批人把世界各地的新闻搬运到平台上,这些合作站点负责人都是在当地华社经营多年、事业有成的社会人士,有着广泛的社会资源,像笔者所在的意大利米兰记者站负责人原先经营电脑等电子产品生意,毕业于国内某所大学,是该校意大利校友会的组织者之一。祖籍温州瑞安,与侨社各界成功人士同宗同族,依靠校友会和移民各界的乡亲帮忙,各合作站点的记者也不愁网站信息的传播运营;本人记者站只负责当地社区的新闻采访、制作、上传,受众却是全世界的华人,一条新闻就是10万+的阅读量。笔者工作期间意大利记者站还刚成立不久,在短时间内,又陆续在意大利几个华人较多的城市都灵、普拉托和罗马开发了新的记者站。
华人头条铺设了一张庞大的新闻站点网络,在移入国内部可以铺设到每一个大城市;在全球可以做到“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华人头条”。截止目前,华人头条的用户数量已超过3500万,对外已和美国、日本、新加坡、澳大利亚、意大利等55个国家和地区的华文媒体合作开设了92个站点;对内与港澳台、北京、上海、天津三个直辖市以及福建、安徽、贵州、广东、河南、河北、浙江等14个省份的媒体建立了合作关系和记者站,且还在迅速增长中。“以中国为中心、在全世界构建站点”的网络化模式打破了传统媒体在通道两端的割裂状态,逐步建构了传播学大家麦克卢克(McLuhan)所说的“地球村”。
2.共享内容:传播主体多元化
在国内,“华人头条”与权威媒体达成合作,利用全媒体设备、高精尖团队提供图片、视频、音频等全媒介信息内容。海内外重大突发事件由总部采集,为合作方减少工作量,使其专注于本地新闻资讯、生活服务的报道工作。作为一个在商海实战的长期锤炼下成长起来的企业,他们比传统媒体更加重视社交媒体在信息传播中的作用,并将新媒体网站的“即时文章功能”(instant article)看作触及用户、吸引订阅、加强互动的重要方式,能够依靠庞大的用户基数与精确的算法推送控制了互联网信息发布的主动权,在短期呈现指数级的增长;除此之外,在移入地的合作媒体方,他们具有在异域社会长期生活的文化资本、社交网络、信息来源等便利条件,所以双方的合作各取所需,相得益彰。
除了可将社交媒体作为开放型数据库供新闻专业人员使用之外,现在这类新媒体公司都在尝试将新闻素材采写过程直接面向任何注册用户开放,比如成立于2000年的韩国新闻网站OhmyNews也已经这样做了,华人头条在这方面的尝试是,专门为“个人、企业和机构”等主体入驻,打造了内有海量模板的免费入口——“爱编辑”APP——一键入驻华人号,入驻简单、发稿便捷,且每天发稿不受次数和条数限制。[22]像米兰记者站就专门给欧洲的一个文艺诗歌团体开辟了《海外文艺》版块,成立了组稿群,邀请他们的负责人担任副主编,将他们的诗作、文章、朗诵、书法作品、绘画作品等艺术样式在全球平台上展示。这一方面解决了记者站投稿体裁的丰富性,另一方面也给当地的文艺爱好者提供了一个更大的平台,同时也能涵养远在异国他乡辛苦做工的移民生活,各美其美,美美与共。
3.共享商业模式:“新闻+”
共享“新闻+”模式可以打造一个集商业、新闻业、社交、咨询、信息中介等多功能、综合性的在线(虚拟)“拟社会化”平台。作为商人,创始人会更加注意商业上的考量,目前的传统媒体大多很少盈利,尤其是民营媒体机构,意大利其他几家媒体就是这种性质。媒体想要生存下来就必须有其他更能盈利的业务扶持,像华人头条的母公司——福建可比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主要从事供应链仓储物流相关软件的开发,它是有其他盈利业务加持下的衍生创业项目。此模式突破了传统商业模式单一产品和服务的思路,实现多元业务经营;国内外联合,抓住出海投资潮的机遇,全球化运营也将带来全球化经济的商机。比如,它目前的主要板块设置分为焦点新闻、畅游拉美、热点服务、侨民侨务、交友互动、会员中心6大模块,为用户免费提供新闻信息、拉美资讯、求职招聘、法律事务等信息服务。各类商业机构可通过它的APP平台发布招聘信息、产品推广、服务资讯等广告,通过智能化推荐功能即时触达广告目标受众。华人头条软件用户可通过手机客户端快捷地阅读最新资讯,找到实用信息,并可自由发表评论,实现用户在线互动。平台资讯还可以一键分享到微博、微信等时下热门社交网络。
这种模式创新也为那些过早迈入社会,从传统行业赚取了“第一桶金”的华人华侨提供了技术上和人脉上的服务,它所缔造的“融合业态”展示了这样一种场景,即除了自己制作新闻之外,更像是意大利华人的一个社交、咨询、服务平台,租房、招工、求职、求偶等日常生活所需信息都可以在此“一网打尽”。
四、“分享经济”对传媒发展的启发
“分享经济”具有三个本质性因素,即它首先需要一个智能化的“平台”,各行各业对它的叫法可能不同,但它绝对是“分享经济”得以实施的物质载体;其次就是“用户”及其生产的“关系”,他们是“分享经济”产品的生产实践主体;最后就是保证“人人参与”的“分享经济”能够让人人获益的商业模式——大数据+。
(一)平台型媒体:“分享经济”的载体
“平台型媒体”(platisher)[23]的建立,必须具有技术的支撑。对于很多规模小、资源匮乏的海外传统华文媒体而言,一方面,数据存储系统的购置、容量、升级换代等所需花费的资金都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尤其在这种内容更新频繁、全球同时上传海量数据的互联网、新媒体等行业中,其处理的非结构化文件体积巨大,频繁的数据传送对I/O性能要求非常高,传统的存储架构已不能适应现实需求。随着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能)技术的成熟和完善、物联网和“万物皆媒”时代的到来,机器人写作的新闻(machine generated content,MGC)和由传感器生成的信息(sensor generated content,SGC),也将成为另类“用户”为“分享经济”注入新的内容产品,华人头条的“共享技术”理念很好地满足了这一需求。
(二)用户:分享经济的实践主体
“分享经济”的实质在于内容生产权和传播权的部分让渡,其赖以为基的信息平台作为一种“高维媒介”构造激活了以个人用户为基本单元的“网络社会”传播全新图景,而得以变现的要素之一就是“人人参与”,因此,用户作为分享经济的实践主体,他们所生产的内容,即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促进了用户的信息消费行动向信息生产活动延伸,或者促进其信息生产成果为更多用户共享;“网络社会”中的“平台型媒体”,其四大核心要素:终端、内容、关系(人与人的关系的连接)与服务(包括电子商务、在线教育、在线医疗、在线金融等服务)[24]中,除了终端,其他都跟“用户”有关,所以,用户是盘活分享经济的重要网络节点和实践主体。
(三)大数据+:分享经济的商业模式
“分享经济”孵化的众多传播渠道,使人类进入到了一个“经常被媒体环绕的时代”,以至“万物皆媒”,个人、企业、机构等基数庞大的用户可以在网络上发表文章、进行精准的广告投放和机构营销,由此产生了海量的大数据流量;对这些数据进行有效利用可以创造出新的商业“蓝海”。建基于互联网、移动互联网、大数据、5G和LBS(Location based service,基于位置的服务)技术之上产生的大数据,利用数据算法将优质的商品匹配到有需求的消费者手中成为现实,“数据驱动”即将打造出更加智能化的生活,它基于数据挖掘与智能算法,形成线上与线下数据闭环,实现商家与精准用户的快速匹配。大数据+交通让城市不再拥挤;大数据+医疗让看病更加高效;大数据+营销让商品不再滞销。“未来不再有公司,只有平台;未来没有老板,只有创业领袖;未来不会再有员工,只有合伙人。”
客户可以基于线下数据的采集与整合,然后进行数据挖掘、数据云计算、数据应用,可以立体化还原用户画像,无论你是什么行业的商家、在哪座城市,都可以通过平台找到你的精准目标用户,将你的商品或者促销活动信息即时送达目的客户;商家也可以自主选择目标用户,进行精准投放和触达,大大提高了寻找潜在用户进行合作的效率。大数据+等技术成为企业进行全球舆情研判、精准化传播、高效内容生产等方面不可或缺的重要基础技术。因此,日益激烈的技术竞争环境也成为分享经济环境下国际传播难以逾越的时代课题。
注 释:
[1]李晓华.分享经济的内涵与特征探析[J].商业研究,2017(7):119-126.
[2]欧洲华文传媒协会会员名单[EB/OL].http://www.ouhuamedia.com/contact.jhtml,2012.
[3]尧雪莲.意大利华文报纸发展的现状与改进策略[J].传媒,2014(12):57-59.
[4]刘旭道.有情有义更中意——意大利<欧华联合时报>的跨文化表达探索[J].新闻战线,2017(7):140-145.
[5]王春光,Jean Philippe BEJA.温州人在巴黎:一种独特的社会融入模式[J].中国社会科学,1999(6):111.
[6]浙江省外宣办课题调研组吕建楚等.浙江籍人士在海外从事媒体传播情况调查与思考(二)[J].对外传播,2011(6):43.
[7]中国共享经济发展年度报告[N/OL].http://www.sic.gov.cn/archiver/SIC/UpFile/Files/Default/20190301115908284
438.pdf,2019:1.
[8]转引自[印]阿鲁·萨丹拉彻(Arum Sundararajan).分享经济的爆发[M].周恂,译.文汇出版社,2017:43,笔者根据作者的原文精简了表述。
[9] LoveHomeSwap成立于2011年,网站的注册会员每月支付12-40英镑,就可以出借自有房屋赢取积分,与其他会员交换房屋以供度假期间住宿,从而帮助房屋所有者游遍想去的任何地方。
[10]Debbie Wosskow:Unlocking the sharing economy:An independent review.GOV.UK,2014:11.
[11]马化腾,张孝荣,孙怡,蔡雄山.分享经济:供给侧改革的新经济方案[M].北京:中信出版集团,2016:15.
[12]罗宾·蔡斯.共享经济:重构未来商业新模式[M].王芮,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5:35.
[13]中国分享经济发展报告[N/OL].http://www.sic.gov.cn/news/250/6010.htm,2016.
[14]程维,柳青,张晓峰.滴滴:分享经济改变中国[M].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2016.
[15]李晓华.分享经济的内涵与特征探析[J].商业研究,2017(7):119-126.
[16]中国共享经济发展年度报告[N/OL].http://www.sic.gov.cn/archiver/SIC/UpFile/Files/Default/2019030111590
8284438.pdf,2019:13.
[17]华人头条创始人——福清人黄琪旺[EB/OL].http://www.sohu.com/a/191095517_671332,2017.
[18]喻国明,焦建,张鑫,弋利佳,梁霄.从传媒“渠道失灵”的破局到“平台型媒体”的建构——兼论传统媒体转型的路径与关键[J].北方传媒研究,2017(4):5.
[19]华人头条网站介绍[EB/OL].https://www.52hrtt.com/cn/n/w/more/about-us.
[20]孔飞力.他者中的华人:中国近现代移民史[M].李明欢,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444-445.
[21]曼纽尔·卡斯特.网络社会的崛起[M].夏铸九,王志弘,译.上海: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406.
[22]入驻华人号,4000万华人盘您1小时[N/OL].http://www.52hrtt.com/webservicepage_getInformationPage.do?id=G1543548374788&areaId=47&languageId=1&from=singlemessage&isappinstalled=0&flag=1.
[23]平台型媒体:2014年2月7日,美国人Jonathan Glick在《平台型媒体的崛起》一文中,取Platform(平台商)和Publisher(出版商)两词的部分,构造了Platisher一词;之后,Digiday的一位撰稿人将之定义为“既拥有媒体的专业编辑权威性,又拥有面向用户平台所特有开放性的数字内容实体。”
[24]彭兰.再论新媒体基因事[J].新闻与写作,2014(2):7.
作者简介:
李 岩 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华 骁 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温华英】